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论析-凯发官网入口

（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871）

　　［摘要］ 中亚国家独立后在语言政策方面既有共同点，即致力于发展主体民族的语言，又有不同之处，即各国对待俄语的具体做法有所不同。中亚社会中存在的多语言现象不仅没有成为国家发展可资利用的资源，反而成为一个影响到国家的安全与稳定的政治问题。中亚国家已经意识到多语言政策是其明智的选择，但未来中亚国家仍然面临如何不再把语言政策当作是各种政治游戏的借口，而应把它转化为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可利用的资源的问题。

　　［关键词］ 中亚国家 ；语言政策 ；国语 ；族际交流语言

　　［中图分类号］ d736.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3489(2011)06-0101-05

　　 

　　独立以来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是复杂和矛盾的。中亚社会中存在的多语言现象不仅没有成为国家发展可资利用的资源，反而成为一个影响到中亚国家的安全与稳定的政治问题。这一地区国家的语言政策有什么特点，对中亚各国造成了哪些影响，如何借鉴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经验使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从政治游戏转变为发展的资源呢？这是本文中主要探讨的问题。

一、独立后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

　　中亚国家独立后初期，遇到大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问题。在这些复杂的问题中还包 括非俄语化的问题，并且这些国家都把非俄语化作为非苏联化过程的一部分。[1]其原因是在苏联时期，俄语被规定为各民族的共同交际语言，并大力加以推广。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包括中亚各世居民族语言在内的非俄罗斯民族语言，均处于次要地位。中亚国家独立后在语言政策方面既有共同点，即致力于发展主体民族的语言，又有不同之处，即各国对待俄语的具体做法有所不同。

　　1、中亚各国都致力于发展主体民族的语言

　　在独立以前，哈萨克斯坦就颁布《哈萨克共和国语言法》，规定哈萨克语为共和国国语。1995年 8 月通过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国语为哈萨克语，1997 年 7 月颁布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语言法》再次规定国语为哈萨克语。

　　1990 年 6 月，乌兹别克共和国通过《主权宣言》，宣布乌兹别克语为国语。1992 年 12 月乌兹别克斯坦通过了独立后的第一部宪法，其中规定，乌兹别克语是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的国语。

　　1989 年 9 月吉尔吉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通过了《吉尔吉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国语法》，规定吉尔吉斯语将在社会政治生活的各个领域起国语作用。1993 年 5 月通过独立后第一部宪法，其中重申吉尔吉斯语是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国语。 2003 年 2 月吉尔吉斯斯坦通过了新的宪法草案，再次确定共和国国语为吉尔吉斯语。

　　塔吉克人最初使用的文字是建立在阿拉伯字母基础之上的。1930 年苏联境内的塔吉克人开始使用以拉丁字母为基础创制的文字，从 1940 年起转用了以基里尔字母（即俄语字母）为基础的文字。塔吉克斯坦 1994 年 11 月通过了独立后的第一部宪法，其中规定塔吉克语是塔吉克斯坦的国语。1999 年公布的塔吉克斯坦共和国新宪法再次重申了这一规定。[2](p.33)

　　土库曼斯坦于 1992 年通过了独立后的第一部宪法，其中规定土库曼语是土库曼斯坦的国语。[3](p. 278-279)土库曼斯坦的新宪法又规定，土库曼语为国语。土库曼语 1927 年以前用阿拉伯字母书写，后改用拉丁字母，1940 年起使用基里尔字母。从 1996 年土库曼斯坦开始使用以拉丁字母为基础制定的新的土库曼字母表。土库曼斯坦规定，从 2000 年起在国家机关中使用新的土库曼字母。[4](p. 27-28)

　　2、中亚各国对待俄语的政策不同

　　哈萨克斯坦在 1997 年 7 月颁布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语言法》中规定在国家组织和地方自治机关中俄语和哈萨克语同等使用。

　　在解体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乌兹别克斯坦语 言政策的同义词是非俄语化。[5]目前在乌兹别克斯坦从小学就开始用乌兹别克语教学。各大学已把俄语列为外语，并要求乌兹别克族大学生必须学习乌兹别克语。在非俄语化方面的代表措施是乌兹别克斯坦实施用拉丁字母取代基里尔字母。苏联时期，苏维埃政府把乌兹别克语改用基里尔字母（俄文字母）拼写。从 2001 年起，乌兹别克斯坦开始用拉丁字母拼写乌兹别克语，到 2005 年完全取代俄文字母。[6](p. 22-23)

　　在吉尔吉斯斯坦贯彻执行吉尔吉斯语为国语这一政策的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矛盾和问题。为了调动各民族的积极性，1993 年 5 月通过的独立后的第一部宪法中规定，保证保留、平等而自由地发展共和国居民所使用的俄语和其他一切语言。2000 年 5 月，吉尔吉斯斯坦通过的《官方语言法》中规定，俄语为吉尔吉斯斯坦的官方语言，官方语言受国家的保护，国家机关为使官方语言发挥作用及其发展创造必要条件。2003 年 2 月吉尔吉斯斯坦通过了新的宪法草案，再次确定俄语作为官方语言使用。这一表达对于苏联解体后其他新成立的国家来说是稀有的，因为大多数独联体国家直接宣布不愿意给予俄语特殊的地位。[7]2004年 4 月，阿卡耶夫总统再次强调，在吉尔吉斯斯坦， 俄语会受到坚决保护，俄语和吉尔吉斯语将永远共同存在。[8] (p. 29-30)

　　塔吉克斯坦 1994 年 11 月通过了独立后的第一部宪法，其中规定，俄语是族际交流语言。

　　土库曼斯坦新宪法规定，俄语为族际交流通用语。

二、中亚国家语言政策对国家和社会发展的影响

　　语言政策是中亚各国独立后民族国家建设的一部分。这一政策涉及到一系列社会、经济和文化，特别是民族问题。中亚国家实施语言政策改革这些年以来的实际情况是，主体民族语言在国家社会生活中并不能得到充分的使用，处于一种与其国语地位不相称的困境中。一方面，中亚各国的 主体民族语言在短期内难以取得与俄语平等使用、乃至取代俄语的地位，另一方面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不仅没有成为促进国家发展的资源，反而阻碍了中亚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

　　1、语言政策影响民族关系

　　中亚各国独立后都颁布宪法，把本国的主体民族语言确定为国语，从此语言问题和民族问题纠缠在一起成为中亚各国独立后的敏感问题之一。语言问题影响着中亚各主体民族与俄罗斯等俄语民族之间的关系。

　　尽管中亚国家的主体民族语言被宣布为各国的国语，但在中亚居住的以俄罗斯人为主的斯拉夫民族对学习、使用主体民族语言却持消极甚至抵制的态度，他们要求将俄语与主体民族语言并列为国语。面对这种压力，中亚各国当局都不得不不断修改本国的语言政策。

　　由于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族人的不断斗争，哈萨克斯坦 1993 年 1 月通过的第一部宪法对语言问题作的表述是 ：“哈萨克语言是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国语，俄语是族际交流语言。”1995 年 8 月哈萨克斯坦通过的第二部宪法则对关于语言的条款进行了修改。除继续宣布哈萨克语言为国语外，明确规定 ：在国家组织和地方自治机构中，俄语和哈萨克语一样，平等地正式使用。

　　但是这一语言政策仍存在问题。哈萨克斯坦 1996 年所作的一次社会调查表示 ：俄语不限于履行族际交流语言的职能，而且在所有的应用领域，从家庭开始就占有优势。哈萨克斯坦学者认为，如果对这一进程放任自流，哈萨克语将会丧失任何前景。[9](p. 114)因此，哈萨克斯坦在 1996 年发布《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语言政策构想》，要求在一切正式场合都要使用哈语，要求采用行政手段推广哈语，并且中亚各国的商店、学校、地铁站、街道、公路农场、企业等都改用主体民族的语言来命名。总统候选人的主要条件之一是必须通晓哈语。这样的规定使得讲俄语的公民在任职、就学、升学、升迁等问题受到阻挠。因此，俄罗斯人继续强烈要求将俄语与哈语一起并列为国语。

　　吉尔吉斯斯坦的情况也类似，在俄罗斯人等斯拉夫民族的强烈要求下，吉尔吉斯斯坦也不断提高俄语的地位。1993 年 5 月，《吉尔吉斯共和国宪法》重申吉尔吉斯语是吉尔吉斯斯坦国语的同时，规定，国家保证保留、平等而自由地发展共和国居民使用的俄语及其他一切语言，并保证使其发挥功能作用。2000 年 5 月吉尔吉斯斯坦通过的《官方语言法》强调，俄语是吉尔吉斯斯坦的官方语言。它在国家管理、司法和诉讼领域，以及在吉尔吉斯共和国社会生活的其他领域按本法和其他法律所规定的情况和程序与国语同样使用。而随着俄语作为官方语言地位的提高，国语 - 吉尔吉斯语的地位受到冲击。

　　2、语言问题影响社会发展

　　（1）对文化教育产生重大影响。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第二次字母拉丁化没有带来意料中的肯定的结果。例如，乌兹别克斯坦在把字母加速拉丁化后教育水平有明显的下降。开始学习拉丁字母的年轻一代，不会阅读基里尔字母出版的教科书和其他书籍，而老一代又不能阅读拉丁文的出版物。为了让二者都能明白乌兹别克斯坦已形成惯例同时以两种文字出版刊物。这种状 况还使得乌兹别克斯坦与中亚其他国家的文化、科学和教育联系也受到影响。生活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外的乌兹别克人的情况更糟糕。

　　（2）对移民问题有一定影响。在哈萨克斯坦，尽管移民的人数在近期减少了，但是非哈萨克族人的移民倾向还是存在的。例如在一次关于移民打算的问卷调查中在就“是否打算移居到独联体其他国家”问题的回答中，被调查者回答没有移民打算的占 74.5%，回答有移民打算的占 21%，其他的回答占 4.5%。其中，在回答有移民打算的人当中，关于计划移民的国家，打算前往俄罗斯的占 54.5%，乌克兰的占 6%，乌兹别克斯坦的占 2%，格鲁吉亚的占 1.5%，其他占 30.5%。而在 1996 年进行的社会调查中计划从哈萨克斯坦移民的数据是大约 15%（其中 25% 是俄罗斯族人），而当前的调查计划移民的数据是 21%，增加了 6%。[10]

　　3、语言问题影响中亚国家与俄罗斯的关系

　　俄语在中亚国家的地位问题是影响中亚国家与俄罗斯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中亚俄罗斯族人口占有很大比重，而俄罗斯联邦一直把中亚的俄罗斯族人看作是自己的海外侨胞，因此俄罗斯非常关注在中亚国家俄语的地位问题。例如 2000 年5 月吉尔吉斯斯坦通过《官方语言法》后，7 月 2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说，吉尔吉斯斯斯坦政府赋予俄语官方语言的地位具有积极意义，将推动两国关系进一步发展。

　　2004 年 3 月在比什凯克举行了“俄语在独联体国家集团”的国际会议，其中参加者不仅包括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及其他独联体成员国的大量的俄罗斯族学者，还有吉尔吉斯坦总统阿卡耶夫和总理塔纳耶夫。[11]

三、多语言政策——中亚国家可以借鉴的经验

　　中亚国家的语言政策中过于把语言视为自己国家存在的象征，甚至被看作是国家标志的一部分，同时俄语官方地位的高低也被认为该地区俄罗斯人政治地位的升降，这些都是中亚语言政策政治化的例证。而国际上其他国家对待多语言的态度则更多的是把它看作是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可利用的资源。

　　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利用居民中存在的多语言状况来发展社会，当代世界有 47 个国家的官方语言是使用两种和更多种语言。例如，在新加坡有多种官方语言 ：英语、汉语、马来语等。由于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居民都掌握这些语言，因此他们在地区劳动力市场上与周边国家相比更有竞争力。也正是这种多语言优势使得外国投资者大都把自己的南亚地区办公地点设在新加坡。有学者就认为，这种明智的实用的语言政策也是促使新 加坡出现经济奇迹的原因之一。在德国有这么一句谚语“知道多少种语言，就能过上多少种生活”。其中隐含的寓意是局限于一种语言和一种文化不会带来什么利益。20 世纪 70 年代加拿大总理特留多提出“一个国家 - 两种语言 - 多种文化”的国家语言政策并且取得了成功。

　　中亚国家已经意识到多语言政策是其明智的选择。例如吉尔吉斯斯坦学者指出，吉尔吉斯斯坦有两种方案，或者发展多语言，或者转向单一语言。在第一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获得巨大的和有效的资源来发展现代科学、教育、技术，并推动经济进步。此外，还能加强政治稳定，加快公民社会和法制国家的发展。在第二种情况下，我们得到的只能是社会紧张、移民增加、经济危机持续。因此，对于吉尔吉斯斯坦来说，可以借鉴新加坡、加拿大、印度等国家的经验。[12]

　　哈萨克斯坦已经开始实践多语言政策。2007年 2 月 28 日，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题为《新世界中的新哈萨克斯坦》的当年的国情咨文中，提出要分阶段落实“三位一体语言”的文化项目，同时指出，哈萨克语是国语，俄语是族际交流语言，英语是顺利进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语言。[13]这标志着哈萨克斯坦的语言政策又发生 了变化。这一语言政策获得了认同。有学者指出，文化和语言的多样性是哈萨克斯坦的国家财富。我们支持三位一体的语言政策，这一政策将有助于哈语、俄语、英语的发展。正确的语言政策是社会稳定的基础。[14]

　　尽管中亚国家已经意识到，在语言政策中存在一系列重大问题，这些问题要想解决，只有不再把语言政策看作是各种政治游戏的借口，而应把它转化为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可利用的资源。但是，在 2008 年 1 月 22 日在华盛顿举行的中亚和外高加索国家语言政策方针的圆桌会议上，中亚地区观察员威廉·费尔曼认为，语言问题一如既往仍然是中亚地区国家尖锐的政治问题之一。[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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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 вайцр.центразия-взглядамериканцанаязыковую политику[eb/ol].http://www.centrasia.ru/newsa.php?st=1201679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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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амелиная.русскийязыквкиргизииостанется "официальным"[eb/ol].http://www.centrasia.ru/newsa.php?st=107993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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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 .2007 年国情咨文. 新阶段哈萨克斯坦经济、社会和政治发展的战略构想[eb/ol].http://www.crc.mofcom.gov.cn/crweb/scoc/info/article.jsp?a_no=73162&col_no=229.

　　[14] "нуротан"."запроцветаниеказахстанаи благополучиеказахстанцев" - предвыборная платформапартии"нуротан"[eb/ol].http://www.centrasia.ru/news.php?st=1184922300.

　　[15] вайцр. центразия - взглядамериканцанаязыковуюполитику[eb/ol].http://www.centrasia.ru/newsa.php?st=1201679880.

（责任编辑 如月）